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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眉弯，人生如戏 芙蓉如面，柳叶如眉，我姓叶，得了如眉这个诗情画意的名字。这名字是我那颇有才气的爹取的。 我娘和我爹的故事就是富家女爱上穷书生的演义，书生终于金榜题名了，夫荣妻贵。但这并不是结局，话本子戏文唱到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大团圆就完了，谁管你以后。唱的女子春心萌动，唱的男子浮想联翩，不过骗人罢了，谁信谁傻。 偏偏我娘信了。不但信，还从头到尾的演了一回。我爹虽然看起来落魄，但的确是有些才气的，何况还长的玉树临风，又能言善道，也难怪我娘对他一见钟情。 我娘祖上也是官宦人家，又经营有道，资产颇丰。但是家里财旺人不旺，外祖父膝下子嗣单薄，除了我娘，就有一个外祖母拼了老命不要，才生下来的小舅舅。生了小舅舅不久 ，外祖母就去世了，小舅舅从小就是我娘来抚养的。 我娘偶然结识了，来京城赶考的我爹，被他吸引，一心下嫁。外祖父爱女心切，家产一分为二，一半给我娘做了陪嫁。原本没有小舅舅时我娘是要招婿入赘的，外祖父精心培养我娘，我娘又聪明能干，家里外面的庶物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我娘嫁人后，依然没有离开家，我爹表示很同意。他颇会做人，不但孝顺外祖父，还指导小舅舅开蒙，家中上下颇为和乐。 数年间，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再无所出。 为了子嗣，我娘自觉亏欠，不但加倍对我爹好，还主动要给我爹纳妾。我爹却拒绝了，说什么儿女是缘分，来日方长。外祖父和我娘对他更为看中了。 他金榜题名之后，仕途颇为顺利，如今在翰林院供职，官居五品，除了我爹会做人，当然这其中我娘的银子也出了不少力。 没几年外祖父去世了，我爹也渐渐地变了。我娘虽然有所觉察 ，但因一心都在我爹身上，依旧对他言听计从。我爹要的银子越来越多。借口公务繁忙 ，一个月间到有半个月天天宿在衙门里头，我娘虽心下疑惑，但也查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 直到有一天 ，我爹因事离了京城。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找上门来。原来我爹在老家，有个指腹为婚的表妹。他读书都是表妹家供养的，进京前是成了婚的。他进京娶了我娘之后，转年借口回乡祭祖，接回来了他的第一个妻子和一双儿女。我娘那时候肚子里有了我，我爹百般体贴的不让她跟随返乡，原来回去另有作为啊！ 而后我爹带着他的表妹变卖了老家的家产，回了京城，买了宅子，置办了家业。从始至终没人知道我娘和我的存在。难怪他做出情深的样子，不纳妾。原来早就另有儿女了。 我娘的出身教养摆在那，在最初的震惊和伤心过后，终于安静下来。问那个女人打算怎么办？那个女人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看了我娘拿出的婚书之后，一时悲从中来，大哭了一场，两个被骗的女人，最后竟然不吵不闹一起商量怎样整治我爹了。 当我爹风尘仆仆的回来时，发现堂上盛装端坐的两个女人和几个忐忑的孩子时，一下子懵了。能言善道的舌头也不灵光了，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左右陪着笑脸，得到的只是两张和离书。两个女人都不要他了，不是作戏，芳姨（我爹的第一个妻子），这几天把能卖的都卖了，行李打包好，准备拿了和离书就带着我便宜的哥哥姐姐们回老家了。我爹还想极力挽回，我娘冷笑着说：“停妻再娶，律法可是写着呢，何况你是朝庭命官，想清楚，是马上签了和离书还是去衙门走一趟……”我爹老老实实的签了和离书，带着门口一堆属于他的破烂东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我这个不靠谱的爹，左右逢源之际，还用我娘和芳姨的钱，给一位花魁娘子赎了身，你侬我侬的也正经过日子，还给我生了两个便宜的弟弟妹妹。 他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说原配已逝去，不再续娶。引得多情的花魁娘子甘心为妾。他喜新不厌旧，三处跑着，也不嫌累的慌。后来听说那位花魁娘子也知道真相了，这位阿姨也是个狠角色，一把火烧了宅子，卷了金银细软带着孩子远走他乡了，可见是伤了一颗真心。 我爹鸡飞蛋打。真不知道，世上怎么会有我爹这样的男人。你娶妻便娶妻，纳妾就纳妾吧，非得折腾。我娘想了起来就大骂他一通，有时候想起他的好处又大哭不止。我从小看到大，最后都麻木了。跟我娘说：“不然你就勉强把他收回来吧，反正芳姨给他立了衣冠冢，跟家乡的人说他死了。他也没脸回乡了。” 没想到我娘却坚决不肯，说死也不会原谅他。然后又开始折腾。最后我也不管她了，折腾完了，她自然就好了。 那一年我十岁，小舅舅十三。原本小舅舅有些顽劣，书读的就那么回事，出了我爹这事，他忽然发奋了。说要好好读书，当大官，好好孝顺我娘。然后成为我爹的上司，一辈子压制我爹。 时光飞逝，我及笄之后，帮我娘管生意，我可不想成亲，什么情情爱爱的，我看着真的怕了。我娘和我爹的其他女人个个都不是傻的，但都想不开，被我爹伤了心，一辈子都没摆脱他的影子。有儿有女又有钱，干什么非得吊死在那棵歪脖子树上。 我想不如找个顺眼的男人，有了孩子之后就踹了他。才不跟他痴缠。后来，真遇到一个，落魄书生，长得真俊啊！ 我从一开始就编造了谎言，说自己是落了难的官家小姐，除了落难，其他倒不全是谎话。但后来婚书上的名字是真的，姓氏却是假的。我背着我娘和小舅舅，借口身体不好，在庄子上休养和那个人成了亲。 这个男人可真上进，书读的也好，一心要出人头地，说要让我过好日子。我相信了，但我不想成为第二个我娘，我怕终有一天会伤心。发现自己有了孩子之后，我给他留了一笔钱，借他外出之际，连庄子都卖了。金蝉脱壳， 跑江南芳姨那里去了，数月后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一下子儿女双全了。 我跟芳姨说我被人始乱终弃，我就当那个人死了。芳姨把我当成亲闺女似的疼爱，我心安理得的在江南逍遥了几年。江南的才子真是风流多情啊！可比起来好像都不如我嫁的那个俊俏，好多次梦到他眉眼温柔的模样，害的我醒来后兴致缺缺，再也不想看美男了。后来禁不住我娘来信再三催促，我才带着一双宝贝儿女回了京城。 我说自己命薄，此生不再嫁了。骗过了我娘和小舅舅，让他们对我怜惜不止，对我的孩子百般呵护，日子过的不要太逍遥。 小舅舅还真金榜题名，开始当官了。后来他还真是做了我爹的上司，把我爹打压的够呛。 小舅舅一肚子歪主意，脸皮够厚，官场上如鱼得水，对我娘张罗的亲事不屑一顾。我整天盯着生意盯着钱，两眼放光，吃喝玩乐。我娘说我们甥舅两个是讨债鬼，一个都不让她省心。 后来整天乐呵呵的小舅舅竟然害了相思病，他被个鲜衣怒马的姑娘抽了一鞭子，抽傻了，魂抽没了。我和我娘赶紧打听，原来那位姑娘是宁和县主，京城大名鼎鼎的恶女傅黎阳。 小舅舅可不管什么恶女不恶女，那是他的仙女。他卯足了劲儿，开始追妻。最后仙女还真就下嫁了，成了我小舅妈。小舅妈是个爽快人，不但不嫌弃我娘和我的一对拖油瓶，反而对我们极好，她说从小到大就想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现在终于实现了。传言不可信啊，我小舅妈真是个难得的好女子，我小舅舅的眼睛比我娘的好使多了啊！ 小舅舅小舅妈你侬我侬的，看的人眼睛疼。我没有刻意去打听我骗的那个人，想来凭他的才貌，早就功成名就了吧！没准早被人榜下捉婿捉了去，春风得意，娇妻美妾的了。算了，再也不想他了，回头我也去今年的龙虎榜下捉一个顺眼的来。但最后只是想想罢了，我终究什么也没有做。 一天小舅舅的一位同僚来家里拜访，孩子淘气冲撞了客人，我从后面追上来，慌忙赶上前教训孩子，给人家赔礼道歉。四目相对，他……他竟然就是被我骗婚的那个江郎。 被抓了个正着，我死不肯认。开始那个男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掐死我，后来看我油盐不进，开始改变策略了。没想到他耐性还真好，脸皮比小舅舅还厚，死皮赖脸的赖着不走了，下了朝就不请自来，一住就是几年，磨的娘承认了他，小舅舅也认可了，一双儿女亲热的叫爹，叫的可甜了。害的我变成了负心女，一个人灰溜溜地成了众矢之的。 再后来，京城传言，前科的探花郎如今仕途大好的小江大人，不做高门的女婿，竟然要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 ，而且是上赶着要做人家孩子的后爹。 呸，什么传言，还不都是我让人传的。我想他抵挡不了世人嘲笑，自然知难而退了，没想到，那个不要脸的男人就坡下驴，还就认了。磨了这几年儿女都要跟我离心了，他还管头管脚的，我想多看一眼别的男人都不行。还不要脸的跟我使美男计，害得我越来越抵挡不住了。 后来我一边扒拉着算盘珠子一边想，要不就和他凑合凑合算了，哪天不高兴了就和离，反正有他没他也一样过。谁知道，这一凑合 ，就凑合了一辈子…… |
楼主2021-1-4 10:5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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