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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娆和她的母亲陈岚现住在芙堰镇的“秋苑名城”。2015年初的时候陈岚在这里买了两套房，一套两居室的，90个平方，27万，一套三居室的，120个平方，36万，两套都是全款购买，三居室的落户给张娆，两居室的落户给陈岚自己，并且张娆贷款买了辆红色科鲁兹，陈岚付了首付，剩下的她自己还清。这几年陈岚的生意越做越好，在卑县城内开了一个中餐馆，在芙堰镇开了一个中餐馆，一个火锅店，近来又在离芙堰镇不远的农产品市场租了一个铺面，做蔬菜零售。张娆则刚辞职，她以前在学校读的是食品专业，14年毕业，在一个公司做“甜点研发师”，而且平常没事的时候，就从网上学饮品制作手法，尝试着在家里做出了不少的饮品。于是她春节前辞职，打算过完年后在芙堰镇的步行街——景尚，母亲陈岚帮忙垫些钱，自己再出点，开一个甜点饮品店。张娆不想空谈太多的大道理，或许她现在能制作出的饮品种类有限，亦或许做的甜点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但是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希望就在明天。 现在的日子，一切都看似那么美好，充满了希望，但是时间退回到十年前，在她的整片世界，可谓绝望丛生。 那时已是初三下学期，还有半年她就中考了。突然有一天，自己还在写作业，母亲正在煮晚饭，张德明带着一个陌生的女人来到家里，那个女人来势汹汹，陈岚把张娆护在身后，与那个女人吵得很凶，最后开始厮打，扯头发，抓脸。母亲的左手有些不方便，被那个女人用膝盖顶着左侧下颚，压在身下，右脸颊结实地贴在土地上，眼中噙满泪水，双眼的泪水一起从右边的眼角滴落在地，嘴角流出猩红的血液。那个压在她身上的女人，像得胜的将军，一遍又一遍地质问她的手下败将，质问她到底滚不滚出张德明的家。母亲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女人，像要把这个女人的样子刻在心里。张娆看见母亲的脸上一道一道的血印，头发散乱，沾满泥土，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一股无可抑制的怒火燃烧心间，眼中只有恨意，四下一扫，拿起灶头上的菜刀便要直接向那个女人的脑袋砍去。陈岚大喊了一句“不要”，而至始至终都在旁观的张德明，一把抓住她的手，脸色难看，道:“疯子？！”张娆直接无视他，手上动不了，抬起右脚，结结实实，狠狠地踹在那个女人的后背，然后又狠狠地用鞋尖踢了张德明的小腿，她恨自己力气不够大，不能把那个女人和张德明踹碎、踢死，也不能挣脱张德明的手，把那个女人和张德明砍死。当然，她最恨的，不是那个女人，而是张德明。她在心里发誓，为自己，也为母亲，总有一天，要把今日所有的屈辱和愤恨，全部发泄在这两个人身上。后来，她知道这个女人叫叶梅，并且在她知道了叶梅有个女儿钟灵后，连同那个叫钟灵的也恨上了，后来叶梅和张德明有了个儿子张坤，把这份恨也一并算在他们的儿子身上，在她看来，张坤就是孽种，本就不该出现在世间。在那一晚，张娆和母亲一起回娘家暂住。她骑了一辆读书用的自行车，后面搭着自己的母亲。乡村的路上，周遭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亮，她看不到前方，只能凭感觉骑车。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她和母亲，无依无靠。明明没有风，却感觉眼睛刺痛，在不断的流泪。母亲坐在后座，两只手紧紧抓住她腰上衣服的两边，那一刻，她意识到，从此以后，自己将是母亲的精神支柱。她们相依为命，倒也让张娆不会完全觉得自己是孤儿。那一晚，张娆感觉路特别长，夜晚也特别黑，但她们母女俩终于是到了母亲的娘家，给了外公外婆一个巨大的惊讶。所谓娘家，其实外公外婆早已没有了家，他们是跟着其中的一个儿子生活的，这个儿子是张娆母亲的哥哥，但终究是暂时有个栖身的地方了。这是一间闲置的客房，收拾收拾，张娆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旁边就是母亲，母亲此刻很安静，只听到黑暗中的呼吸声。张娆翻来覆去睡不着，脑中不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告诉她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了。她问母亲以后怎么办，母亲让她快点睡。但她的精神紧绷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才有了睡意。突然“噫”地一声惊坐起来，却听见哽咽不停的声音，那声音是母亲的，似被惊吓，戛然而止，然后那声音镇定地问道：“吵着你了吧?”张娆喉咙有些发干，眼睛有些湿润，道；“没有。”然后她继续躺下睡觉，脑中却不停止思索。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张德明，想着想着，越想越恨，只觉得男人就没有好人，把全天下的男人都恨上了。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蔡默跟她表达心意时，本应都是水到渠成的事，被她直接拒绝了。她还记得，那段时间自己很低落，全班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蔡默一直留纸条给她，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对她嘘寒问暖，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到她拒绝蔡默。本来从小学之后，他们之间就开始若有若无的暧昧，直到初中快毕业了才开始要慢慢明朗。若不是经历张德明的事，她多半就是蔡默的女人了。但经历了张德明给她的此番痛苦之后，她痛定思痛，断灭这丝暧昧，她从前认为很温暖的，现在只当作男人搞定女人的小伎俩，都是当作虚情假意，就算此刻是真心的，难保以后不会像张德明一样无情，总之，在她心里，男人就是狼心狗肺的东西。而后来经历江涛的事，让她更加确定自己的看法。陈岚在娘家暂住后，久了自然引来闲言碎语。虽然碍于都是亲戚，别人表面不说什么，但张娆从他们的神情和语气，自然能察觉出来。大人还会顾及些颜面，但小孩却是毫无顾忌，比如母亲哥哥的女儿，有时冷不丁的就会说一句，家里的闲人真多，她不明白以前走动的亲戚为何如今却是这副嘴脸。张娆只当没听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因为母亲的左手不麻利，很多地方都不要她，母亲以前也从未打过工。直到在母亲哥哥家住了两个月后，外公托朋友关系，才找到一份清洁工作，她和母亲也便搬出去租房子住。再后来，她们可谓几多艰辛。她的母亲当过清洁工，做过种草员，也到餐馆里帮忙擦桌子，再到骑着三轮车卖凉面，最后终于租了个摊位卖烧烤，再后来，开了个餐馆，从差点被骗钱到血本无归到生意慢慢好转，终是撑了过来，慢慢地，又陆续开了两个餐馆，一个蔬菜零售门市。张娆一点一点感受到，母亲从最初的怯懦，胆小，变为如今的圆滑、老练。而张娆在这一过程中，也亲眼见到了太多的冷漠，太多的“利”字当头。当年母亲的哥哥那一家人，现在也不躲着她们了，亲戚走动也必会通知她们。他们向母亲借七万块钱，给他们女儿买车，母亲拿了一万块钱出来，给了他们，说权当以前住宿的费用以及利息；有些人还主动提议出钱与母亲一起做生意，张娆记得这些人的嘴脸，当年母亲向他们借钱时，跟防贼似的，母亲一分都没借到，现在这些人好似都不怕母亲会骗他们的钱一般。张娆自然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无非就是看见她母亲做生意越做越好，想跟着发财，而且也有资产了，对方也不怕她母亲偷自己的了。现在母亲身边朋友也多了，喊一声“打牌”，也是随时都能凑一桌的。经历这么多，张娆也算是明白了，这世间交往，亲情、友谊重不过空气，惟有一个“利”字才是人间至真。 |
楼主2020-5-11 22:5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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