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2100回复1 字数 2,495
IP:- 中国黑龙江大庆
一晃,我离开家乡已是四十三年了,在这四十三年期间,我是从一个朝气蓬勃的热血青年,变成了思念家乡,怀念小伙伴的老人,甚至在厨房做饭时都会想起儿时的呼喊声,常常回忆那时的欢乐,那时整天无忧无虑地玩耍,饿了回家找饭吃,渴了趴在河里喝个够,冷了回家要棉衣,不管挣钱,不管种田,还努力向家争取自由,争取自主,那表现是非常地无理,用家乡的话说就是——不懂事儿。 那时,我还小,在地里抓个蚂蚱或蜻蜓也会拿火烧着吃,抓个青蛙会更认真的扒了皮,往大腿上撒盐,拿白菜叶子包上,埋灶坑里烧着吃,如果打到雀儿更是不用细想,都学我们祖先的用火,把雀儿整个带毛埋进灶坑,烧熟之后仔细吃,那时候一年能吃几次新鲜肉,蜻蜓也属于新鲜肉,吃起来也很香。 第一次钓鱼,我还不太会,只钓到三条小白鱼,舍不得扔了,拿回家,自知不值得搁大铁锅里做成一道菜,那么,我就用白菜叶子包上,埋灶坑烧熟了吃,那个时候我能力不行,只要是自己抓捕的数量都很少,用灶坑烧几乎成了必然,还有蹲在灶坑旁烤苞米,埋烧土豆子。在野外烧小麦,烧黄豆,一大帮孩子跑到河边熬鱼粥也是河套孩子们的乐事,凡是能烧着吃的我都要试试,吃起来也都觉得好吃。自打我们的祖先学会用火,火便帮助了人类大踏步地进化,逐渐地走向了高度文明,走到了当今社会,小时候的烧着玩儿就是人类用火进程的再现,虽然说我没抓住大象来烧着吃,不是我不敢,是没机会。社会的进步,使得我们身边没有野生的象,在我的头脑中没有抓捕大象烧着吃的概念。野生鱼,山雀,野兔,野鸡我还是抓住过,猎获的激动给人带来很大的快感。 五年前,因有事,我跟三哥回老家一趟,我们住在张文家,张文的儿媳做了很多的好菜,其中有酱炖大泥鳅,那泥鳅炖得软嫩滑润,色泽深红诱人,酱香浓郁,辣感适中,张文教我用筷子夹住鱼头,用牙和唇的配合,从头一撸到尾,大泥鳅从此解放了,变成了一根完整的鱼剌儿,鱼剌我搁在一旁不管,集中精力处理嘴里的大口的嫩肉,一顿饭我只顾处理这些大泥鳅,处理得我心满意足。 那次回老家,我除了吃到了久违的家乡味儿之外,又得到了张文老妈的疼爱,她老人家八十多岁,上了年纪的老人身上更多了份慈爱,她老让我改口叫娘。以前,论辈分我应该叫奶奶,可我一直没舍得叫,也没向张文叫过叔叔。这一下子老人把我从孙子辈分改变成了儿子辈,从感情上,我就应该是她儿子,不是孙子。 读初中,我跟孙宝祥和张文三个住张文家的西屋,我们屯子这届就我们仨,都住张文家,使得我们行动步调一致,老人家是善良的,慈爱的,对待我就跟自家孩子一个样,处处护着我,我没爹没娘,缺少爹娘的爱护,在老娘那里额外得到了很多的呵护,从情份上说,叫娘绝对是应该的。当娘问我说:"你认不认我这个农村老太太是你的娘?"我立刻带着激动的语调深情地回道:"我能有这样一位老娘,脸上是増光的,不是认不认,这是一份荣耀!想当年您老还年轻,独自承担起了伺候瘫痪在炕上的婆婆,生产队里劳作后还坚持着任劳任怨,奶奶的吃、喝、拉、撒全在炕上,是您一招一式地伺候了好几年,没有丁点的怨气,这是何等的耐力?可不是一般的儿媳做得来的,那时我不懂,现在我明白任劳任怨的真正含义。那时,我小,我打的雀都让张文拿回家,第二天,我问张文,四十多个雀咋吃的?张文告诉我说是烧着吃的,我打听张文吃几个?张文告诉我说都给爷爷吃了,爷爷喝酒当下酒菜了,灶坑烧雀可是孩子的美食,我们是大孩子,我们可以不吃,在我们身下的三个小孩,比我们小的弟弟和妹妹应该说是很馋的,正在长身体急需营养,四十多个雀分给才六、七岁的老儿子吃几个是多么地正常和应该呀,可您就是把那点点好吃的都捧出来,将雀烧熟,摘干净,端给爷爷当下酒菜…那时我感觉奇怪,现在我明白,您这样上行下孝的家教,也教会了我们,这是百善孝为先的实例,您用亲身实例告诉我们孝敬的真正含义。我能有这样伟大的娘,哪敢说认与不认?从此,我有了做人的好榜样!……"我的话说到这,老爹含着泪,不!是哭着说道:"这么些年,亚义算是说句公道话……”,老爹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实在是说不下去了,老爹的哭声引逗得老娘也控制不住,也忍不住哭出了声。我的话触及到了全家人感情最深处,张文和我都哭出了声音,张文的弟弟、妹妹们也哭……我仍不停地哭诉着:“我亲见证了你们家三代人的尊老重教的家风,当年老爹老娘对待我们的爷爷、奶奶,那就是我们的榜样!正是有这样的家教,才使得你家五个孩子,高考考出去两个,这在咱们屯子,乃至全乡也是罕见的……现在张文也当了爷爷,他同样对老爹、老娘没说过一句硬话,张文我们打小就在一起,他不说硬话,不做坏事我是知道的,可儿子和儿媳在这儿,照样传承了您二老的家风?昨天我一到家就发现这个媳妇真是好,不喊爸不说话,跟亲生姑娘一般……”我边哭边说他们一家祖孙三代人的所作所为,稀里哗啦越说越哭,只差没趴到娘的怀里…… 小的时候,我们一直惧怕的就是老爹,老爹向来严肃,他是我们屯子里唯一上班拿工资的人,是合社掌柜的(经理),是屯子里最有文化的人,他对待我们孩子一直很严肃。这回,老爹哭得是最彻底,哭声最大。 那晚上,张文的老妈成了我的娘,勤劳慈善的老人家认儿的举动也増进了我和张文的感情,现在我听到张文的声音感觉特别亲近,张文不仅仅是我的发小,现在又是我跟老家联系的那根弦儿,老家的每一次变动他都在电话里告诉我,他成了呼唤我回家的人。 吃泥鳅时张文告诉我这泥鳅是自己抓的,大泥鳅个个都超一两重,把小的挑出去不做,专选大的炖给我吃,大泥鳅给我喜欢的不知道如何来表达,于是,我跟他商量:"明天抓泥鳅带着我,我想跟着你去玩一下?"万没想到他不给面子,以各种借口否了我的申请,为此,我还跟他急,强调道:"小的时候,都是我领着你,打雀,打油拉鹤子,打菱角子……都是我带着你,几十年过去了,你本事大了,会打鱼,你长本事就变天了?"我拿出来这样暴力的话也没打动张文那铁石心肠,他照样我行我素,抓泥鳅仍然不肯带上我。 酱炖大泥鳅仍然是可够让我造,每顿饭必上的硬菜,吃完一盘子儿媳妇再盛满,儿媳妇炖的大泥鳅是真香,浓浓的家乡味儿包含着四十几年的乡愁,我更享受那种被格路呵护,被特殊关照的幸福,这里面有游子归来的大感觉! |
楼主2022-9-28 18:2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