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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水，将凡尘俗事中的大多数都冲刷殆尽，而只有些许可以长留心间，且越来厚重，就像石头，大多数都会被风化，而只有那么些留了下来，且越来越大，在心里变得厚重无比，无论沧海桑田，它就静静地在心里的某个角落，稳如泰山，这些留下来的，将是心中仅存的几处感动和温暖。自从毕业之后，能感动蔡默的事越来越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越来越硬。 蔡默很久都没有如现在这般跟人聊天，不需要注意说什么，也不需要思考话说出口了会得罪谁。虽然他跟姚婷一年也就见一两次，甚至几年都不见一次，但是却从不陌生，从不拘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谈古今，说未来。但这种感觉跟吴衡在一起的时候又不一样，跟吴衡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一般是聊现实的处境，说些家常，很少涉及未来之类的话题，而跟姚婷聊天的时候，大都是回忆过往，憧憬未来。 蔡默和姚婷也没喝都少酒，下午两点的时候便结账走人了，陈克给他们打了八折。 “我还以为你酒量有多好呢。”蔡默道，“结果待了快两个小时，两瓶啤酒都没喝完。” “下次再喝。”姚婷满脸通红，自然不是害羞所致，而是喝酒上脸的缘故。 “走吧，找个地方喝茶，醒醒酒，吴衡等会儿就过来。”蔡默道。 “我也想见见他。”姚婷道。 他们找了个楼上的茶馆。这个茶馆就在景尚这条街上，他们从陈克的店出来往左继续走，没走多远，就到了。这个茶馆毗河而建，茶馆右边的窗全部望河而开，蔡默和姚婷在二楼找了个小包间，坐在靠窗的一个位置。蔡默点了一杯清茶，姚婷要了一杯柠檬茶。 “我也好久没喝过柠檬茶了。”姚婷道。 “说得你跟深山野岭跑出来的野人一样。”蔡默道。 “在我眼里，那地方比深山野岭好不了多少。”姚婷道，“如果你去那地方呆个一年半载，我保准你也变成野人。” “旅行一番，去体验生活还可以。”蔡默道，“我可不想呆在那儿上班。”说着，看了姚婷一眼，继续道，“还是那句话，既然你这么多怨言，还呆在那儿干嘛，肯定不好过，你好好思索一番吧。” “这工作，也不是我想辞，就能辞的。”姚婷道，“我弟弟现在读大学，每个月的花销至少了3千……爸妈又老了，我想着总要为他们分担点，他们每个月给1千，我至少给2千，现在这份工作又比较稳定，就想先做着吧。” “哦？”蔡默瞟了一眼姚婷，淡淡道：“想当年，我大一的时候，学费和生活费一起，家里也就给了一万块，而且用了整整一年，后来直到大学毕业，也没再用过家里的钱……我和你弟相差的年代也不会多远吧，这一个月的开销，可至少是我当年的10倍，他难道花钱的时候不考虑家里的情况吗？” “不晓得嘛。”姚婷道。 “不晓得，还是不想说。”蔡默道，“罢了，此事也与我无关，喝茶吧。”蔡默的确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这是姚婷的家事，他多说只会有害无益。 “不想那么多了。”姚婷道，“你问下吴衡什么时候到，我好久没见过他了。” 吴衡来的时候，李燕没有过来。 “吴衡，好久不见。”吴衡刚坐下，姚婷就跟吴衡打招呼。 “是好久没见了。”吴衡说道，“你都回来有多久了？” “才回来几天而已。”姚婷说道，“听说你结婚了？动作挺快呀，新媳妇也不带过来给我认识认识。” “她在芙桥河边，跟她朋友一起的，有的是机会。”吴衡说道。 “生孩子没有？”姚婷问道。 “不敢生，养不起啊，也没精力照顾。”吴衡说道，“还得等几年。” “都当老板了，还愁养娃?”姚婷问道。 “现在最穷的就是我们这些小老板了，我都给老蔡说过的……”吴衡看了看蔡默，接着说道，“你做公务员的，应该晓得噻，现在环保查得紧得很。” “听说过，怎么？”姚婷道。 “环保查得紧，我们这些车木头的都不能车，只能关起门，偷偷摸摸地做，遭逮到勾电线不说，还要罚几万，我那边做加工的几个都遭了，好多做木头加工的去年都遭整惨了，饭都吃不饱。”吴衡有些愤愤不平，说道，“前几年生意接得不少，货款也比较好结，去年开始，生意都不敢接多，接多了怕遭事，而且，货款也越来越难结，有一个厂，1万块钱的活路，只给我结了2千块，其余的就赖起，除去电费，房租，工人工资，每日开销，我还要亏钱……很典型的一个例子，我的一个客户，外面人看他都是开的宝马，结果贷款就不晓得贷了多少，每个月还贷款5千，杂七杂八的费用除开，都还不够给我结货款的，而且，你搞不懂他是真缺钱还是不想给你结，拖着你。” “好吧。”姚婷说道。 “肯定没你们做公务员安逸，铁饭碗。”吴衡说道。 “公务员也不好当啊，我们都是公务员中最底层的小喽啰，比不上那些领导。”姚婷说道。 “我们凑在一起不是倒苦水的哈，”蔡默说道，“这世间除了吃，本来就没啥容易做的事，照这样说，那还活不活了哟。” “就是凑在一起说一下而已，不管顺心的不顺心的，发泄下牢骚而已，大家心头都明白，生活肯定还得继续的。”姚婷微微一笑，说道，“况且，除了跟朋友发泄下情绪，在外面，不敢也不能跟其他人说这些噻，而且，你不是说了，我们都是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吗？” “是啊，怎么了？”蔡默道。 “既然是小人物，肯定也只有说这些生活中跟身家性命相关的世俗之事，难道还谈GDP，一带一路？”姚婷说道。 “你说得对。”蔡默道，“我只是提醒你们，倒苦水可以，不要被磨灭了斗志和激情就好了。” “切，你就跟胡同大婶一样，操不完的心。”姚婷道。 蔡默摇头，也不反驳。如果有能力，他希望尽他所能，让眼前的朋友都幸福，但是人世浮沉，变幻无可料，他自己都仍在红尘中争渡，自身难保，更何论去帮助他人。他也只能把自己的心愿变成一个个祝福，祝福他们早日达成自己的愿望，过上想要的生活，幸福美满。因此，他不想看到任何一个朋友堕落，或者被生活打到。 “姚大爷（初中的时候，我们管班主任姚老师叫姚大爷）现在咋样？”吴衡说道。 “你们都挺关心姚大爷的嘛，每一个都要问我姚大爷咋样。”姚婷说道。 “自从上次同学会之后，也快五年没见过他了。”吴衡说道。 “只是老了点儿，其他也就那样。”姚婷说道，“初中还在联系的，就你们两个吗?” “偶尔跟周勤还要联系下，喝下酒。”蔡默说道。 “周勤？”姚婷想了一会儿，说道，“是不是那个眼睛特小，眯成一条线，头发又短又软的‘眯脒’，那个周勤。” “你还记得别人的外号。”蔡默说道。 “当初这个外号就是你取的吧？”姚婷笑道。 “老蔡，要不你打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时间，出来喝个酒，反正都聚拢一堆了。”吴衡说道。 “算了吧，改天找他喝。”蔡默说道。 “你们经常聚一起喝酒嗦?”姚婷问道。 “哪儿有那么多时间。”蔡默说道，“过年才聚一起，平常工作的时候多久才一次。” “还是你们这边好，有伴儿，没事可以聚一下。”姚婷说道，“我那边就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你不是有同事吗？”吴衡说道。 “同事怎么能够跟耍了十多年的朋友比?”姚婷说道。 “总会有一两个处得来的吧。”吴衡说道，“虽说可能跟十多年的朋友暂时没法比，但只要真心，还是可以值得结交的。” 姚婷摇摇头，说道：“你别看我们单位不大，谄媚向上，排挤同事，背后插刀子的不少，都是底层小角色，都想往上爬，资源就那么多，你不下去，别人怎么上去，你若上去了，别人就想方设法把你拉下来，自己再上去，都想讨好上面的领导，就算单位上的部门聚个会，都想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并且思考着怎么把对方灌倒，让对方出丑……其实，我们那单位，那部门的人，都晓得彼此的心思，也明白哪个害过自己，但是从不声张，每天办公室碰面还点头，一起商量工作，表面还笑嘻嘻的，但心里却是无不想把对方踩在脚下凌辱，往死里整。如此这般，简直是憋着一口气上班，倒是锻炼了人的忍耐力。你觉得两个各怀心思，都想把对方置之死地的人还有心情坐下来平静地喝酒，就算你请对方，对方也不一定来，甚至还会多想，你是不是对他有所企图。” “那你是不是也这样了?”蔡默淡淡问道。 “当然。”姚婷不意外蔡默会直接这样问，脸色也没有变化，也没有丝毫尴尬，继续说道，“常言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却说，就算人不犯你，必要的时候，你也要去犯别人……这两年，别人犯过我，我也犯过别人。” “对。”蔡默点点头说道。虽然站在蔡默的角度来看问题，不主张姚婷后面的主动去招惹别人，但是万事没有绝对，姚婷所处的环境，立场跟他不同，蔡默没有理由指手画脚。 “怎么样？没想到我这么腹黑吧。”姚婷说道。 吴衡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蔡默脸色平淡，随意道：“这算什么腹黑？再正常不过。” “哈哈。”姚婷笑道，似早就料到蔡默会这样说。 “所以说，你们看，我一个人在那儿是不是很孤单，简直是与一群狼在孤单作战。”姚婷说道。 |
楼主2020-5-15 21:2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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