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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蛮的妈妈 作者：肖桂生 我的妈妈非常野蛮，到底野蛮到什么程度，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在一些人的心目中，他不是一般的人。 在我的记忆中，那还是我还没有出生，听说我是女儿胎，阿卜和婆婆坚决反对把我生下来。妈妈一听就急了，晚上就进入梦中，走进一个黑黑的道，她看见了我，把我紧紧地抱起来。我觉得有一点温暖，在妈妈的怀抱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妈妈把我紧紧地搂着，硬是从黑暗中把我拉了回来。 第二天卯时，我就出生了。我自己听到我的哭声，妈妈笑着惹我好玩，而阿卜和婆婆拉着长长的脸，带着怒气对妈妈说：“你要这个女儿有么子用啰，掐死她算啦！”妈妈也带着怒气对他们说：“你们真狠心，她不是一条命吗？”她又指着婆婆说道：“你也是女人，当时你的阿卜和婆婆怎么没有把你掐死？”他们没有话可说了，就耷拉着脑袋走出了木屋。 我的妈妈不算很高，但红头发色的，圆圆的肚皮，粗壮的大腿，粗壮的双臂，走起路来铿锵有力，说话总是高喉咙大嗓子的，做起事来，一般男人都比不上她。 妈妈没有读过书，纯属文盲。我大概一岁时，总是看见妈妈和别人吵架。她脸红脖子粗，高喉咙大嗓子，左手背在后面，右手指指点点地骂道：“哼，你要死独儿的，你们全家都要死绝。雷打的，火烧的，掉岩坎死的……”她越骂越起劲。还一边骂一边躲着脚。 有一天，我们的屋后来了两个妇女，一进我们的大门就说：“幺妹，你们的阿卜说，把你们的小破屁股卖给我……”我妈妈根本不等他们说完，就气急败坏的骂道：“是哪个做的主，我日他的妈，我日他的妹妹。” 恰巧，这时我的爹爹进来了，一听到“日他的妈，日他的妹妹，”气不打一处来，跑过去给我妈一耳光。这下不得了啦，我妈把我放在地上，站起来就朝爹爹身上乱抓乱打。 开初，爹爹一下把妈妈撂倒在地，骑在妈妈的肚皮上，双手用力掐着妈妈那粗壮的手。后来，妈妈的肚皮拼命一挺，又用力一翻，把爹爹压在底下，又是乱抓乱打，口里还不停的骂道：“你这个没有娘心的，那是你女儿呀，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你干么子这样狠心？我打死你，我今天要打死你。”爹爹在下面踹着粗气说：“好啦，好啦，我让你日我的妈，日我的妹妹，你再莫打啦。” 妈妈一手拉起爹爹，像提小鸡一样提起，轻轻的放在椅子上，又睁大眼睛对那两个妇女吼道：“你们还不快滚？小心老子把你们打成粑粑。”那两个妇女吓得没命的跑出木屋，还一边跑一边朝后面看看。 在我两岁那年秋天，爹爹喂养的两头牛吃了妈妈种的菜，妈妈一下怒发冲冠，操起一根大木棍，就朝着牛的屁股狠狠的打去，把牛打得嗷嗷叫，爹爹看到了，跑过去从妈妈的手里夺过木棍，在妈妈那肥胖的屁股上就是一棍，妈妈掉过头来，抢夺木棍，和爹爹打起来。 妈妈力气很大，把爹爹摔倒在地，一屁股坐在爹爹的身上，边打边骂道：“你这个砍脑壳的，你不吃菜了，我辛辛苦苦地起早贪黑，种的菜被你那砍千刀的牛吃了，你还敢打我，哼！我打死你！”妈妈虽然骑在爹爹的身上乱抓乱打，也只是消消气，她根本没有用力，爹爹毕竟是她丈夫。 是我的模仿能力强，还是妈妈的基因相传，我三岁时，也鼓起肚皮，一只手称着腰，一只手也指指点点，像妈妈那样的神态，对着正在打架的公鸡骂道：“你们要死呀，挨千刀的……”这时爹爹路过，看到我跟妈妈一样的骂人的姿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四岁的时候，妈妈带着我到包谷土里看包谷，不巧，是哪家的牛把我们的包谷吃了一大块。这下，我妈妈怒发冲冠，脸上的青筋暴出，眼睛鼓起好大，就无情地骂道：“砍脑壳死的，是我嫁他们的娘还是嫁了他们的幺妹，是我杀了他们的老子还是杀了他们的儿，那么缺德，把我包谷吃了哪么多，雷打死的，砍千刀死的……” 妈妈不停的骂着，有时弯腰跺脚，有时指指点点，赶最伤心的骂，赶最毒的骂。他一直从包谷土里骂起，边走边骂气愤的走到屋里，把刀子一甩，从碗柜上取出香和钱纸，把钱纸点燃，再点三根香插在地上，找来一把椅子，坐在那里对着香大肆痛骂。 她一时弯腰，一时跺脚，“是哪家的牛吃了我的包谷，要死独儿的，全家都要死完的……”他的骂声又大又狠，十分绝情，哪个都不敢承认。 天都黑了，她也骂不起了，香也燃完了，还是怒气未消，狠狠地把椅子提起在地上一杵，就回到屋里。我的妈妈是当地出了名的“骂婆”，谁都不敢惹她。如果，哪个不小心惹了她，就像桶了马蜂窝，绝对没有好下场。寨上的人很了解她，总结了一条经验，只要妈妈一开口骂人，就意味着要变天，而且比较准。 我的阿卜、婆婆和爹爹，都知道我妈的脾气，会让她三分。其实，我妈妈虽然爱骂人，但心底是一个直肠子，骂完了，骂痛快了就没有事了。 我刚上学的第一个星期天，我爹爹和妈妈打了一次很凶的架。上午，妈妈看见有两条狗在屋前的坪坝里调情，公狗刚爬上母狗，妈妈看得不耐烦了，举起挖锄恨恨地朝公狗打去，公狗脑袋开花了。 妈妈提起公狗，用绳子调起来，三下五除二地把狗皮拔了下来。爹爹从外面回来，一看到自己心爱的赶山狗(猎狗)被老婆杀死，实在忍不住了，操起扫把朝妈妈肥大的屁股上就是一下，紧接着双手抓住妈妈的衣领用力一摔，把妈妈摔在地上。 妈妈刚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冲向爹爹，粗大双臂箍在爹爹的腰部一摔，把爹爹摔滚在地，又跑向前去骑着爹爹的身上。爹爹哪敢服输，抱着妈妈那肥胖的腿，咬着牙，拼着命用力一推，把妈妈翻在底下。妈妈一脚蹬向扑来的爹爹，爹爹被摔出一丈多远。 最后，还是爹爹告饶了，哭丧着脸说，“算了，我认输了，我打不赢你。”说着，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打身上的泥巴，一边怏怏地向屋里走去。妈妈十分恼火，边向屋里走边说：“敢打我老娘，哼！”到了屋里，她拿起一把菜刀，正向爹爹砍去，爹爹见势不好，“嗵”的一声跪在妈妈面前哀求道：“不打笑脸人，不打笑脸人，我错了，我错了，我的姑奶奶。” 当时的我，吓得浑身发抖，也跑到屋里，一把抱住妈妈的腿，不停的叫唤：“妈妈，妈妈。”是我不停的叫喊妈妈，还是爹爹告饶的结果，妈妈才放下菜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踹着粗气，眼睛还怒视着爹爹…… 整个寨子上，都知道我妈妈的暴躁脾气和那倔强的性格，谁都不敢惹她。有的讨好她，有的干脆躲得远远的，即使不小心遭到妈妈的痛骂，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和妈妈死拼，因为，妈妈那股横劲是当地出了名的。 我妈妈叫向幺妹，是盘山沟向家坡向腾高的幺女儿。深山的老沟里，交通不便，十分荒野，我的外公、外婆都是一字不识，超级文盲，那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性格孤僻，十分野蛮。至于野蛮到什么程度，我也说不清。我没有见过外公、外婆，我还没有出身，他们都早就死了。据说，我的外婆比我妈妈还要厉害，她和别人吵架，可以骂几天几夜，谁都惹不起她。 一年秋天，我妈妈五岁的时候，有三个外地人到寨上收山货，外公拿出一大堆，那几个人只选了一半多一点，其它的他们看不起，用商量的口气对我外公说：“你们这些都已经发霉了，能不能价格减半，或者你们修整一下，我们下次再来。”“那不行。”外婆听到了，一下恼火了，她脸红脖子粗地大声吼道：“今天，我这些东西，你们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哼！只要好的，选剩的你们不要，你们是哪里来的野种，敢到老子这里欺负人……” 那三个人，第一次遇到像外婆这样蛮横不讲理的人，看看她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没有等外婆说完，丢下山货，拔腿就跑。外婆一见他们跑了，不要山货了，没有得到一分钱，一下凶相毕露，大骂起来：“你们这些化身子，强盗日的，狗日的，天打雷劈的……”她把天底下最难听、最狠毒的话都骂完了，就是外婆的基因所遗传，我的妈妈完全继承了外婆的性格。 十多年过去了，我也长大了，妈妈也有些老了，脾气也好了一点，骂人也少了一些，不过，那个野蛮暴躁的性格是无法改变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 从我的外婆和妈妈身上，我悟出了一个道理，人啊！各是各的性格、脾气，有的温柔，有的暴躁，有外向型，有内向型等等。无论什么性格和脾气，都要学会“忍”，退一步海阔天空……。 |
楼主2021-8-13 23: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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