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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瓦匠彭武凯,小小的个子,圆圆的脸蛋,平鼻大嘴,一根黑色的丝帕,盘旋在不大不小的头上,整天一张笑脸,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他是三代祖传瓦匠,以做瓦营生。 一天清早,有一个乞丐从他瓦窑经过,看见瓦匠在烧瓦。因为,彭武凯很忙,没有来得及招待那位乞丐,小气的乞丐施了一个法术,整个瓦窑流出了红水,瓦窑濒临崩溃。这时,瓦匠见势不妙,他知道有人动了手脚,不慌不忙地念动咒语,在手心画着神符,施用“泥山令”和“雪山水”,用其法水洒在蓑衣上,然后,他倒披着一床蓑衣,走进上千度高温的瓦窑里,用身体背起那要垮的瓦窑。一根烟功夫,瓦窑没事了,他慢慢的从瓦窑里从容地走出来。 彭武凯从瓦窑走出来后,心想:“是哪个胆大包天,敢到我头上使坏。”他一下想起了刚刚过去的那个叫花子,断定是他所为,于是,想教训一下他。彭武凯把茅草挽成一圈,用尖刀插进桃树上,然后,点燃三根香,烧了一叠纸钱,口里不停的念着,施法“阴箭穿胸”,大概一根烟的功夫,那个乞丐,哭爹喊娘的走到瓦窑,一下跪在瓦匠面前求饶。 彭武凯见乞丐痛苦难忍,不得不从桃树上取下尖刀和茅草,那乞丐苦楚的说道:“对不起,我冒犯了你,请你原谅。”说着,就慢慢的离开了。彭武凯看着那个乞丐,不好意思的消失在远方,摇摇头坐在瓦窑门口,取出烟袋装上一杆烟,悠闲的抽着。 三天后,瓦窑的瓦全部出窑了,彭瓦匠无事来找亲家田岩生。田岩生的儿媳妇是彭武凯的大女儿,两亲家经常往来,有时一起切磋功夫,有时一起喝酒聊天。 田岩生是个祖传道士,他家是三代有名的道士,他精通很多法术,尤其对“雪山水”、“九龙水”、“九牛造”、“五雷决”的应用,更是高超一等。 他的道教有着相当高的造诣。他经常说道:“宇宙所有的东西都遵循二元论来运行的,太极图表明任何事物的运行轨迹都是圆的,因为天是圆的,地是圆的,宇宙星体是圆的,那么地球上的生灵运行轨迹同样也是圆的,因此,人类由生到死,到世上走一遭,其实只是走了一个半圆形,另一半则是人死之后的灵气所走的路,等这个灵体走完另一半的路之后,它可能会做鬼一段时间,重新投生做人,也可能成仙成佛,也可能被封神,也可能投胎为畜牲。” 田岩生中等身材,肥头大耳,一生爱平头短发,一副慈祥忠厚的面孔,为人实在、耿直,不爱炫耀自己,功底深厚而深藏不露。 有一天,一个年轻人发现在他家的山坡上,有一窝特大的马蜂窝,那马蜂十分恶毒凶猛,无人敢招惹它。田道士得知后,他带了一些人来到后山。离马蜂窝还有十多米远时,他嘴里念着咒语,手上画着神符,不多时,他用手捧着马蜂窝,竟然把那凶狠的马蜂窝摘了下来,而马蜂缩进大窝里不敢出来。跟随他的人,个个都惊叹不已。 一年七月,正值酷暑季节,印家沟一位老人去世,田道士受邀请来到印家做道场。田道士带了五个徒弟,来到印老二家。 印家沟是个不大不小的土家山寨,一两百户人家挤在一条小溪的两边。印老二的家正夹在中间。 酷夏的印家沟同样躲避不了烈日的烧烤,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大地像蒸笼一样,热得让人心烦意乱。溪边的树和小草无精打采的低着头,在炙热的强光下默默无语。知了疲惫不堪的趴在树枝上哀叫着。男的,光着板子在摇椅上慢慢的摇着蒲扇,女的,穿着短裙,在堂屋里的竹席上躺着一动不动。 田道士和徒弟们热汗淋漓的走进堂屋,放下行头,喝了几口凉茶,就开始忙碌起来。田岩生对印老二说:“你们爹的生庚八字你讲下。”印老二报上了生庚八字,田道士掐指一算,说:“唉!三早压凶,明天、后天都不能埋,要到大后天才能出葬”。 印老二十分担心的说:“哎呀,那可咋办呀,那么热的天气,尸体发臭了怎么办?”田道士很有把握的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然有办法。”说着,他点燃三根香,叫印老二烧一叠纸钱,然后,只见他念动咒语,在手心画着神符,用“雪山水”封臭。三天三夜的道场,尸体一点也不臭。 第三天的夜里,好多人围在坪坝上议论纷纷,对田岩生的“雪山水”功夫赞不绝口。一个男人说:“这也怪哟,他只要烧点香和纸钱,就可以叫尸体不臭不烂,确是厉害”。但是,雪山水的原理谁也说不清楚,你说是迷信,它确实存在,确实有很大的功效。你说是科学,又怎样去解释,用什么理论来说清它的内涵。 一天下午,田道士在屋外的坪坝里看书,来了一个妇女。 那妇女叫田松香,是他家南边聂家寨的人。她勉强的笑着说:“田叔,请你到我们家去一趟,我们家的聂其浩不行了,请你帮个忙看看。”田岩生问道:“是怎么回事,你把事情经过讲下。”田松香抽咽的说:“昨天早上还好好的,他只到园圃去了一下,回来就全身啰嗦,讲不得话,一脸青色。” 田道士说:“那你们的园圃是不是有座去年埋的新坟。”田松香擦着眼泪说:“是的,是不是那座背时的新坟作怪呀!”田岩生很有把握的说:“没事,你放心就是了。”说着,他们就出发了。 到了聂家寨,田道士水都没喝一口,就走进房间看聂其浩。聂其浩瘫睡在床上,一动不动,两眼发呆,神志不清。田道士拿出令牌,在聂其浩的额头上画着,然后,一令牌炸在床枋上,就对田松香说道:“我要上刀山、下油锅,为聂姪姪解难,你准备一坨豆腐,一块肉,一把香和一打钱纸,还有一只开叫的鸡公。再准备一口大油锅和二十斤油。” 田道士架起刀树和油锅,点燃一把香,烧了一些纸钱,嘴巴念动咒语,然后,脱掉鞋子,光着脚板爬上亮晃晃的、十分锋利的刀树。一步一刀地向上攀登。这时,一阵阴风扫过,变成一股青烟在空中徐徐上升,漂浮在蓝蓝的天空中。青烟越升越高,也越来越淡,慢慢的不见踪影。 油锅里的油在翻滚着,不停的冒着青烟。田道士下了刀山,在地上的油锅旁,又点燃一把香,烧了一叠纸钱,又念着咒语。只见他挽起裤腿,跳进油锅。呀,那油锅里的青烟,跳跃似的向外喷射。按照田道士的说法,下油锅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个缠绕着聂其浩的冤魂。 法场一片寂静,只是油锅里的油在怒吼。突然,一声沙哑,“唧唧”的叫着,从油锅里冲出一股浓浓的烟雾,飘向深蓝的天空。一天后,聂其浩坦然自若,一切安好如初。 湘西的山,连绵起伏。有的像涌动的黑浪,有的像蹲伏的猛兽,有的像一条条长龙蜿蜒而过,整个像一幅展开的画卷,让人遐想连篇。 这里的山很怪,岭很奇。在湖南、贵州、四川三省交界处有一座山叫“将军岭”,每到黄昏,远远望去,山的邻角特像一个人仰天躺在那里,当地人称“巨人倒下”。就是那坐“巨人倒下”的大山,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其间岩洞成群,而且,几百多个岩洞基本上相通,可容纳几万人之多。 山下有一条小道横穿而过,向西延伸三四十公里。每到下午三四点钟,无人敢独自前行。因为这条小道的中端,有一个叫七里岩的地方,十分恐惧,凡是经过七里岩的人,都会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有经验的路过此地,早有思想准备,不理不睬屁事没有。不知道其中奥妙的,一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就会答应一声,一答应就会有麻烦。 有一次,有两个外乡人路过七里岩,走在前面的叫马龙,跟随在后的叫马山。突然听见有人叫他俩的名字,走在最前面的反应很快,就答应了“嗳”,这下完了,他一到家,全身抽搐。家人们见其症状,不知中了什么邪,急得团团转。 附近寨上的好心人都来看望他,都感觉很奇怪,早上都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呢?寨上的一位老人叫马明浩,他懂得一些法术,问马山“你们到路上遇到了什么没有?”马山摸着后脑壳说:“好像没有遇到什么呀。” 他突然想起七里岩的怪事就说道:“哦,是有件怪事,我们经过七里岩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叫我们的名字,我没有答应,马龙哥答应了一声,后来什么动静都没有啦。” 马老头又问:“你们是什么时间路过七里岩的?”“大概是申时。”马山回答说。马明浩掐指一算,惊讶的说:“哎呀,马龙遇到拦路鬼附身了,你们赶快请田岩生道士来,为马龙驱鬼。” 家人一路狂奔,走了五十多里,把田道士请到家里,为马龙做法驱鬼。整整一个晚上,整个寨上的人都来看热闹,把马龙的家围得水泄不通。谁都不敢说话,只有轻轻的咳嗽声和屋外的几声狗叫。 田道士身穿道袍,手里提着一只大鸡公,只见他把大鸡公的冠子用嘴一咬,鸡冠子流着血,于是,右手捏着鸡冠子在马龙的额头上画着,然后在马龙的背上“叭”、“叭”、“叭”三巴掌,三根香带着淡淡的青烟,在马龙的身上飘着。 道士拿着令牌在马龙的额头、胸口和背上画着,嘴里念着咒语,马龙先是一怔,紧接着“咯”一声,口吐一块乌血,倒在地上。围观的人群不敢眨眼,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大约十多分钟,马龙从地上慢慢的爬起来,惊恐的看着周围的人群。深夜,漆黑的屋后的山里,一只无名鸟“呱、呱、呱”的叫着,而屋前面的大山里也有一只无名鸟“喔、喔、喔”回应着。它们一个叫一个应,慢慢的飘向远方。第二天,马龙就没事了。 武陵山下的山寨,叫吴寨,寨的东面有个连排六间的吊脚楼,楼里的主人叫吴世渊,是个有名的木匠。他虽然长相一般,但有一套绝世功夫,没有一个不感到赞叹的。 他的功夫是爹爹传下来的。十岁时的一天晚上,爹爹把吴世渊叫到身边说:“孩子,你今年已经十岁了,该懂事啦,我把我们家祖传的法术传给你,你要认真去学。首先,你要牢记的是,我给你传授的法术,不能害人,不能在别人面前吹嘘炫耀,只能用于你的工作之上,用于帮助别人。记住了吗?”吴世渊回答说“记住了。”“好,半夜子时我就开始教你。”爹爹说完就作准备去了。 到了半夜子时,吴世渊按照爹爹的要求,跪在堂屋里的神龛台前。香案上摆着刀粑豆腐,点着一对蜡烛,小小的香炉碗,插着三根香。先是请神:“天灵灵,地灵灵,拜请仙佛菩萨众神明,弟子吴二牛,今夜以三柱清香,化着百千万亿香云,朵朵五彩祥云,叩请九天玄女娘娘,太上仙师,北斗星君,等诸天道主仙佛神圣,脚踏祥云到此坐镇。” 接下来爹爹教他念着:“天浩浩,地浩浩,弟子架起九牛造,一造天地动,二造神鬼惊,三造山崩并石裂,四造邪法师人头闷眼睛昏,不拖千斤榨,九牛一造两边分,敬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山老君,急急如律令。” 就这样七七四十九天,吴世渊在爹爹赖烦的传授下,基本上掌握了九牛造的应用套路,接下来是他自己静心的修炼。三年过去了,吴世渊学有所成。他的爹爹又传授了“安神”,“安胎”,“千钧指”,“飞刀法”等七十二道法术。 二十二年过去了,他基本修炼成功,是当地最厉害的木工师傅。 远离吴世渊家八十多公里的龙头沟,一个姓乌的请他做棺材,因为他们家是老木屋,又有媳妇怀胎七个多月,不是偷休日,一般的木工是不敢进屋的。 吴世渊背起木工行头来到乌家。动工的当天,为了孕妇的安全,施法安胎。乌家按要求取一个碗,碗里装半碗水交给吴木匠。吴世渊点着香,在碗里画着,这叫起水安胎。“太阳出来暖洋洋,照见五方起水郎,一起东方甲乙木,二起南方丙丁火,三起......”他念着咒语画着符。十多分钟后,他用斧头在堂屋的大门枋上打了三下,算是安胎完毕。 早餐熟了,吴木匠和乌家的家人们,团坐在一张四方桌,他夹了一块肉放在碗里,筷子直插在碗中间,等了一会才动筷子逮饭。这个小小的动作,凡是学过法术的人,都不会放过这些细节。这些师傅们还有很多讲究,尤其是吃东西不会乱吃,五爪动物的肉他们闻都不闻,狗肉更是离而远之。 第二天清早,木工开始动工了。在湘西有一种说法,做棺材的,在做到三天时,木匠可以看出他所做的棺材是谁所用,是男是女都讲得十分准确。 吴世渊棺材做完了,对乌家说:“这副棺材你们的父母都用不上,是一个没有儿女的女孤人所用,时间嘛,三个月后。” 乌家的人只是呆呆的望着吴师傅,还是怀疑的态度。 龙头沟的三月,阳光明媚,浓春妖娆,万紫千红的花朵,点缀着翠绿翠绿的群山,犹如一幅醉人的画卷,让人心旷神怡而赏析悦目。 吴世渊受龙头大队的邀请,踏着一路阳光在崎岖的山道上快步前行,他没有心思去欣赏大山的美景。中午时分,他就赶到了龙头沟。大队长对他说,请他把大队部东山上的洞口封掉,因那洞里每逢下大雨,就有洪水狂泻而出,严重威胁着村民的安全。 他到了龙头村的东山一看,山坡十分陡峭,挖机无法施展功力,用炸药爆破,山下又都是民房。吴师傅慢慢地爬上东山的洞口,大约十多分钟他就下来了。一个人以怀疑的口气问道:“怎么,没有办法?”吴师傅回答说:“等下,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吴世渊站在大队部的坪坝上,意念洞间崩溃。突然,一声闷响,只见一股浓浓的烟雾从山腰喷出。这时,吴师傅叫刚才那个人上去看看,那个人好奇的奔向山间,一会儿他笑着下来了,对着坪坝里的百十号人,非常兴奋的说“真厉害,洞口全部封死了。” 就在这时,一个老妇女急冲冲的走进大队部,给大队长说:“不好啦,二组的向桃花孤寡老人死了。”大队长知道后,快步赶向孤寡老人的家,安排后事。结果,不出吴世渊所料,大队部买下了吴师傅做的那副棺材。 三天后,乌家的后生跑到吴师傅家里说:“吴师傅,你真神,那棺材真的被向桃花孤寡老人睡了。你怎么那么厉害呀。” 吴世渊带了一个徒弟,叫谢龙。九月的一天,师徒二人在王家坡的王茂生家做木工。王茂生的大女儿两个月后就要出嫁了,专门请他两师徒做嫁妆。王茂生一家对师傅特别客气,一日三餐大鱼大肉,好酒好菜的款待。而徒弟呢,竟是粗茶淡饭。徒弟谢龙心里很是不舒服,他想教训一下老板。 在做新人床的时候,谢龙看师傅到里屋喝茶去了,他右手拿着斧头对着新人床敲了三下,念道:“楔,有灵气,新人上床屎尿急,下床放个屁,一夜不安息。 ”又是一斧子敲在床上。哎呀,洞房花烛那天晚上,一对新人夫妇,刚上床,就觉得要上厕所,等到了厕所放个屁又没事了。这样,他们你来我往,不停的穿梭在床与厕所之间,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王茂生一家围在一张新四方桌逮着早饭。 儿子王操把昨夜的怪事说了,王茂生开始还不以为然,当他听完儿媳妇的叙说后,感觉有问题,猜想是不是亏待了他的徒弟,是徒弟施了手脚。王茂生狼吞虎咽的吃完早餐,急匆匆的来的吴世渊家。 王茂生給吴师傅讲了他家的事,吴世渊知道是他徒弟搞的,他把徒弟叫来说:“你把那个解除下,不要再闹了。”徒弟谢龙心知肚明,晓得师傅讲的是什么。他苦笑一下就离开了。 吴师傅笑着说:“老王,没事了,你回去吧。”徒弟谢龙走进木工房,拿起斧子在一根木头上敲了一下说:“楔,听我说,上床屎尿都没得,下床屎尿慢慢泄,”他这么一弄,真的有效,王家的新婚燕尔才恢复正常。 |
楼主2021-7-28 22:56: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