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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 中国江苏南京
在世界屋脊通天河畔站完从军最后一班岗哨 (从军青藏高原 二十八) 1973年2月2日,大年三十。 今天,是我在唐古拉山通天河大桥上最后一次站哨。 唐古拉山通天河位于海拔4800米,常年积雪的世界屋脊,是长江发源地的主流之一。这里山秃不长草,风吹石头跑。空气稀薄,用普通的锅烧饭,烧出来的都是夹生饭,永远烧不熟。每年十月份开始大雪封山,要到第二年的五月份才能解冻。这个时候,通天河已经冻成了一条冰河。青藏公路就从这里穿过通天河,河上有一座水泥桥。我们连队的任务,就是保卫沱沱河大桥和通天河大桥。 连队里有句术语,说的是“老兵怕哨,新兵怕号”。新兵怕紧急集合的号声,因为他们不习惯。梦乡里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见一种不协调的怪声音,把你惊醒。等你懵懵懂懂地意识到,这是“紧急集合”。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跨上Qiang支弹药,最后,抱着捆的乱七八糟的被子,狼狈不堪地跑到操场上时,注定还要站在大队伍外面,等候批评。这就是“新兵怕哨”。 老兵则是怕站哨,因为站哨太多了,心里烦。一班哨,也就是一二个小时。一个连,百十号人,一天才24个小时。就算一小时换一个人站哨,百十号人,怎么说,也是二天才能轮到站一班哨。然而,奇就奇在这里了,24小时之内,居然有轮到站二班哨的时候。你要想弄明白,这么多人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都不站哨?没有人给你解释,反正,现在轮到你站哨了,你自己看着办!这就是“老兵怕哨”。天天要站哨,有时一天还要站两班哨。那真是一种没完没了地无可奈何。 通天河大桥哨位上的哨,更是不好站。那天寒地冻的野外,凌厉的寒风像刀子般的刮的人脸疼。尽管我们是皮大衣、皮帽子、大口罩把人裹的严严实实地像个小熊,仍然经不住唐古拉山严冬的寒风。 世界屋脊上的风雪寒夜,这可是世界上绝少能有人能享受到的风景。四周五步以外就是迷迷茫茫的一片风雪,桥面上除了风声,感觉不到任何动静,连沙狐都不会在这风雪中活动,“特务”更不会有这么积极的。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必须要去站哨。桥头的哨位上有个土碉堡,我们一般就是站在碉堡里,躲一躲凌厉的风雪,注意一下外面的动静而已。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想着,这会儿,爸爸妈妈都在干什么呢?弟弟妹妹们都在干什么呢?家里面一定很暖和。年三十,大家都有守岁的习俗。没什么好玩的,估计不是在打牌,就是在听广播。妈妈一定在想我这个儿子了,前几天还来信,为我操心。想起妈妈,我的鼻子就有点酸酸的。离开家四年了,真不知道家里人都怎么样了? 不管怎么说吧,大年三十,有我们在这里站哨,家里就有平安。这会儿,我想到,在祖国的很多哨位上,有多少战友像我这样在辛苦地站哨;而因为有我们这些站哨的人,全国又有多少人家在和平的环境里欢聚团圆。大道理,总是很暖心的。想到这里,心中腾起一阵热流。我活动了一下胳膊,寒风似乎也不像刚才那么冷了。 当兵四年了,一直没有回家看望过父母。原本有一个探亲机会的,出了个“九一三事件”,探亲假给黄了。眼下,部队准备大裁员,我们已经定下来要复员了,大年三十的这班哨,就是我在部队的最后一班岗哨。 一个小时,真的很快就过去了。以前站哨,总觉的时间慢,今天,不知怎么了?这时间竟这么快?这是我在部队的最后一班岗哨。我知道有千千万万的人家正在温暖的房间里欢乐,他们不会知道有一个战士孤零零地在世界屋脊的寒风中站完了最后一班岗哨。没有自豪,也没有伤感,似乎很平常。但我突然间感觉,这最后一班岗哨竟变的如此珍贵。我多么想把那刚刚一秒钟一秒钟逝去的时间,像一粒粒珍珠,捡回来,收藏在心中。 换哨的战友来了,我简单交代了一下,一步一滑地回到了有火炉的营房。 1973年的春节,我在唐古拉山通天河大桥上,站完了我从军经历的最后一班岗哨。 2021、6、3. |
楼主2021-7-26 00:3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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