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星传记16

默树上的叶子越来越黄。默星的天气越来越凉。

由于特殊的画地时期，我初恋女默冰的母亲去世，却无法按照默星的传统发丧，母亲的尸体渐渐腐烂，家中的米缸渐渐空虚，可怜的冰只有在家中敲击菜盆表达不满和绝望。好在她的姘头帅良心发现，汇报给上层默，白小兵们才特许她的母亲火葬，并为安抚她送给许多粮，甚至肉和菜。于是初恋女默一改前态，痛哭流涕，感恩戴德，谢神隆恩。

我记得默星神谕第二十九条清清楚楚写着，在画地时期，神府有义务保障被困默们的物质供应啊，这难道不是被困的我们应得的吗？

子欲养而亲不待，树欲静而鸟不止。一只啄木鸟用锋利的喙不停地敲打一棵默树，可惜这不是菜盆。高频的震动中，许多发黄的叶子从默树上安静地坠落。眼看着这棵默树，被啄木鸟啄出的窟窿越来越大，如果再啄下去默树就会被拦腰啄断。默树在风中摇头，十分不解，它问啄木鸟在干什么。啄木鸟回答：我是帮你捉虫子，都是为了你好。默树说：我已经不在乎那只虫子了，放过我吧。啄木鸟并没有停下自己的敲击，它冷冷地说：可是我在乎。

大半个村子的默都长出了悬雍垂。我和喜长出了悬雍垂，据和觉也长出了悬雍垂，看来我们都被外星病毒感染了。我们倒是不在乎，可是白小兵们很在乎。他们把我们从各自的家中揪出来，集中转运到三棱锥字塔。

飞行器拖着长长又密闭的车舱，摇摇晃晃地前行。舱里被感染的默们无精打采，相顾无言。据坐在我的对面，面黄肌瘦，皮包骨头。喜忍不住问他：你不是说自己在家里存了很多食粮吗？咋会饿成这样。觉倒是依旧健硕，坐在据边上白了据一眼，嘲讽他说：还好意思说自己存了很多食粮，我信他个鬼，搞半天他在床底存了一堆不堪入目的鬼星、马星小杂志，说这是他的精神食粮。要不是我挖地道借村长家地窖存放的菜，他早就饿死了。

居家隔离这么久，我从来没有想过挖地道这事，还是第三天听到喜咕哝了一句“咱们西邻家是农垦衙门的家属，地窖里存了很多粮，跟她借几根黄瓜都不给”，让我茅塞顿开。于是我拿起工具，在自己院子里开始向邻家挖地道，光着膀子忙活一上午，突然一铁锹铲出一股粪水，让邻家茅厕顿开……

我们并不知道自己要被运送到哪里，直到被白小兵呵斥着走下车舱，看到眼前巨大的三棱锥字塔，没想到卑贱的我们居然会被送到这么高贵的地方。觉轻轻地拍拍我们：唉，我已经第二次来这里了，欢迎来到水牢。

啥？原来三棱锥字塔就是传说中的水牢？

我们只是感染者，又不是罪默。凭什么把我们关在水牢？白小兵们不听我们解释，也不跟我们解释。野蛮地将每个被感染外星病毒的默，安排进单独的牢房。之所以叫水牢，只因为所有牢房的下方就是默星的地下河，淅沥沥的流水声，阴暗潮湿的环境，让每个默不寒而栗。

夜间阴气很重，寒气逼人，我和喜隔着铁栅摸着对方的手，互相取暖，互诉衷肠，广撒狗粮。据肯定很嫉妒，就像他以前听到我和喜讨论姿势的问题，咬牙切齿，想加入讨论却发现不是自己擅长的专业，无处插嘴。盲猜他心里肯定很悲凉。觉在据边上的牢房听着我们的情话，则嗤之以鼻，时不时一声阿切，打个喷嚏。

据立马关切地问觉：是不是地太凉了，是不是你着凉了？觉不想理他。于是讨个悻悻的据在旁自言自语：凉就对了，心里没我肯定凉。我和喜听着，看着，摩挲着，嘲笑着据是可怜之默必有可笑之处。

觉长得确实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美女默，有很多男默喜欢她。据也喜欢觉。一见钟情，或者是见色起意？其实我有时也分不清这两个词有什么区别？也许前者要灵，后者要肉，前者是素，后者是荤吧。但是觉的解释是：长得好看的男默喜欢我，是一见钟情，长得其貌不扬的男默喜欢我，那才是见色起意。说完又白了一眼据。

喜眼中突然充满高出单身默一等的优越感，扬起下巴问觉：你妹妹家的孩子都已经会走路了。你为啥还不找个伴侣呢？觉毫不在意，冷静地分析说：我觉得，1就是1，但是0等于无限，我现在没有伴侣，就等于我可以有无限个伴侣。据听不懂。

我听完觉的话低下头，若有所思。喜看着我，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摩挲我手掌的手迅速上移，一把拧住我的左耳朵：怎么？你想当渣男？我吃痛，马上转移话题说：没有没有，我刚刚没注意你们在聊啥，我只是在思考病毒的事情，它到底是什么，它到底从哪来，它到底要干什么。我可没有想别的事情。

我随口说的话，立刻让灵肉两空的科普帝打开了话匣子：你们安静点，慢慢听我说，这个病毒叫雍垂，来自于云星，是最早在星际联盟注册认证的碳基生命体之一，形态随宿主需求而变化，以寄生方式存活。云星的原住民是龙族，龙族天生是无毛皮肤，雍垂在云星寄生在龙的身上化成硬质鳞片，保护龙族，与龙共生。

所以我觉得雍垂为了生存，寄生在我们默身上，变成悬雍垂，适应了我们默的身体，改善了我们的基因缺陷，并不是坏事情，至少现在，我喝水不咳嗽，吃面条不再从鼻子里出来。就像当初寄生在龙身上当龙鳞一样一样的。据这番话让我想起本小说作者很久以前，写过一篇小说叫透视者腚靛井，讲的就是一群人在下水道里被可怕怪物追逐，扭曲人性、互相残杀的故事，角色死的七七八八的时候，结尾反转，一个侦探突然出来说，血怪并不可怕，它只是长得可怕，但是它是寄生生物，寄生在宿主体内可以治疗宿主疾病的二逼故事。你以为它是这样，其实它是那样，所以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吗。

喜一点也不关心病毒，反倒十分关心龙族：传说龙会飞，还会喷火是真的吗？据答：云星的重力比月星还要小，所以云星原住民轻轻一个蹬腿都能飞几十米高。云星表面有很多燧石，龙族常常在燧石上磨牙，吃饱了打个嗝，会喷出肚里的沼气，沼气遇到燧石屑，不吐火才怪，龙的身体结构简直就是个活体打火机。喜问觉：这些乱七八糟的知识，你哪里知道的啊？

据说，当然是小黑盒子星际电视啊。我惊讶地问：你那个小黑盒子不是被鸡默收走了吗？据得意地说：我就不会再做一个？只要他们收不走我的脑子，我就能做出来。嘿，据这两把刷子真是不简单。可惜他是女娲造默时的第一张草稿，可惜他的帅是360度全死角那种帅，可惜觉看不上他。

据继续说：不过你们还不知道，前些日子，就是咱们泡泡机被撞下来的那天。云星发生了大爆炸，砰一声，什么都没了，龙族灭绝了，云星亡了，就那么莫名其妙地从星际地图上消失了。星际联盟的专家组已经完成分析调查原因，说是云星遭遇了光子能量级别武器的毁灭性打击，而从云星残留星核的弹道痕迹分析看，攻击来自我们默星的可能性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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