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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 中国重庆 |
红萝卜，蜜蜜甜，看到看到要过年。新冠毒，鬼乱窜，妨碍回家添遗憾。 过年，对于龙的传人来说，其特殊含义和情感寄托，是不言而喻的。对于天涯游子，则是千丝万缕的牵挂和披星戴月的归家。 过年，虽法定假期很短，但心灵假期很长。早的自冬至始备年货，杀年猪、熬边油、酿香肠、熏腊肉、炒花生……吃刨猪汤是典型的预热标志。晚的“喝了腊八粥，人随年味走”。反应最迟的也会在小年这天登台亮相，送走灶神后大扫除、剪窗花、贴对联、挂灯笼……哪怕是严格考勤的上班族，也是唱的“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戏目，且至大年（元宵）过后，方有可能慢慢收心。 年，传说是一种怪兽、凶兽，每到除夕夜便要祸害生灵。人们在过年时放鞭炮，其实是为了驱逐“年”；守夜、挂红等等，也是这个目的。小时候的我，却只知道过年有嘎嘎吃，有新衣服穿，那是我唯一的念想。不像现在，天天都可以“过年”。 后来稍大一点，除跟着大人祭祀祖先和给长辈拜年是必修课外，就喜欢放火炮儿。常常与同伴比胆大，把火炮儿拿在手上放，看谁的火炮儿更大、捏在手上的时间更长。有次不小心掐过了点，火炮儿在手中爆炸，右手被炸张开的巴掌成了真正的“五指山”，整整僵直了一个星期。 10岁后，在小山村随婆婆生活的我，转学至父母身边。那次回家过年，是步行，自带干粮和水，我第一次连续走了两天的路。当父母带着我穿越4个区县走到家后，我倒头便睡，直到第三天才醒。婆婆心疼得大骂我父母不是人。后来，我对婆婆说，步行是我的主意，我想把车费省下来给婆婆买最喜欢吃的泡巴。婆婆不干了，一把拉过我，非要父母把我的学籍再转回来，其理由是：“孙儿的命是我扯草草药换回来的，你们没资格糟蹋……” 长大后外出寻梦，无论是笑还是哭，无论甘苦、喜怒、祸福、赢输、荣辱、雅俗……我都会第一时间与婆婆分享。岁末回家过年，更是雷打不动的规定动作。婆婆重情义，屡屡教导我说“亲友间，是越走越亲，不然的话，一辈亲二辈表，三辈四辈就认不倒了”，因此，陪婆婆走亲访友是整个假期的重头戏。后来，随着婆婆年事的增高，行动越来越不便，便干脆指定我作了她出访的全权代表。 最让我心心念念的，是婆婆做的腊肉。“婆婆腊肉”是乡邻和亲友们用口碑树起的品牌，其最大特色是肉质柔嫩、色泽鲜美、香味浓郁，视之嗅之，令人食欲大振，既饱眼福又享口福。我之所以珍视它，并非仅仅因为物欲。 它承载了太多、太重的感情——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我没出现之前，它是婆婆的待客之物，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动用的；在我被医院判死又被婆婆用草药续命后，则成为了我体质的保障，婆婆自己就更舍不得吃了；后来生活条件好转了，便演变为我和婆婆之间的执念，她的做和我的吃，均已超出了原本的概念。 婆婆对人生和生命看得很透彻，唯物得近乎无情——人死如灯灭，沟死沟埋，路死路埋，野狗吃了得副活棺材。因此，婆婆践行孝道文化更注重生前。她是如何孝敬她的父辈、祖辈的虽然我只能从旁人的赞美中脑补，但我从小就感受到了她对长辈的尊敬，那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哪怕对方的岁数比她小很多，只要辈分比她高，她都尊敬有加。婆婆常说：要孝在生孝，千万别为求保佑死后流马尿；生前若不孝，屋檐水点点滴哟一报还一报。 工作后，我把收入分为三部分：一部分用作生活保障；一部分用于学习提高；还有一部分便按月给了婆婆——因为婆婆拒不进城养老，其实我知道，这是她老人家生怕成为我的“累赘”。没想到的是，我给婆婆的钱，她一分都没用，在她含笑离世后又回到了我的手中，并且还多出了许多，是她平时省吃俭用从牙缝缝里抠出来的…… 我在婆婆眼中是一个有孝心有前途的乖孙子，她曾不止一次对我说，百年后不用管她，每年的例行上坟也可全免，只要走好自己的路就行。可是，让她老人家失望了，我没有走出她希望的路子，整个人生搞得乱七八糟。一个被梦想抛弃的失败者真的无颜面对她坟头的青草。 去年春节，一道封城令斩断了我与婆婆之间的物理联系，于是，我就用婆婆传给我的秘法制作腊肉。成品出来了，却怎么也找不到“婆婆腊肉”的感觉，我原以为是肉质不够绿色，后来才发现，真正缺少的是婆婆在制作过程中融入其间的情感和寄望。 今年年关将至，疫情又有反弹的迹象。有人说往年的乡愁是一张邮票，今年的乡愁是一份核酸检测报告。可恶的新冠病毒，难道又要迫使我将与婆婆的坟前交流改为冥想和梦遇？ |
楼主2021-2-3 14: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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