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1658回复0 字数 7,645
IP:- 中国浙江杭州 |
（声明：本小说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他叫李华，一个普通的中国青年。较真地讲，他的生活其实要比“普通”高上几个档次。他出生在河南省李家村，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勤劳能干，农闲时还去县城打打零工，家里的条件在村里也算中上等。李华是家里的独子，这在农村实属罕见，但听村里人说，他其实有个弟弟，不过刚生下来不久就夭折了，那年他才3岁，只朦胧地记着家里的亲戚把一只小木盒子埋进了田里，父母站在旁边流眼泪。弟弟死后，母亲似乎也落下了毛病，就没再要孩子。亲戚们安慰说，少了张吃饭的嘴，每个月还能领到补助，劝母亲不要伤心。说是这么说，但家里确确实实少了个劳力，这不是几十块的补助就能弥补的。不知道是并不是因为这个变故，打记事起，李华就很少看到母亲的笑脸。 李华这个名字是父亲取的，父亲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有用之才，报效祖国，振兴中华。虽然单从一个“华”字也解读不出这么多内涵，但相比村里其他叫“李龙”“李虎”“李二狗”的同龄人，“李华”这个名字可以称得上高雅了。父亲没什么文化，但他深知文化的重要性，自己种了一辈子地，绝不能让儿子也种地啊，所以父亲对李华的教导不可谓不严格。有时候，李华到田里帮忙还会被父亲训斥：“你小子种什么地啊！赶紧回屋里好好读书，将来挣大钱！”李华也争气，从小学成绩就一直名列前茅，顺利考进县城最好的高中，进了最好的班。相比之下，邻居李二狗学习就没那么顺利了。二狗和李华是发小，两人从小形影不离，亲如兄弟。每逢周末，二人便会找家住得稍远的李龙李虎两兄弟到野地里疯玩，或者去二狗家打牌打麻将，有时候一玩就是一整天。二狗上头有两个姐姐，也都进城打工了，所以二狗母亲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二狗身上。她知道李华学习好，就让二狗多跟李华玩，多向李华学习，奈何这小子实在是不擅学习，混了个初中毕业就也出去打工了。 李华上初二的那年秋天，家里出了事。当时收完玉米，因为公家不让烧秸秆，只能统一拉到回收公司处理。为了多省一趟车钱，李华母亲想把装车的秸秆压实，就爬到小货车车斗里的秸秆垛上，不停把抛上来的秸秆往下踩实。秸秆越堆越高，甚至有些摇摇欲坠，母亲似乎也意识到危险，正准备退到车尾下来，车子突然抖了一下，母亲跌了下来，摔断了腿。赶忙送到镇卫生院做了及时处理。本以为没事了，结果因为清创没清干净，母亲染了坏疽，还得了败血病，拉到城里截肢、住院，折腾了两个月才转危为安。帮忙拉秸秆的是一个同村的远亲，因为忘摘档酿成了这一悲剧，心中也是悔恨万千，几乎拿出全部积蓄给李华母亲治病。但是远亲家里条件也不好，这事情又是个意外事故，眼看他再拿钱家里的宅基地都要卖出去了，李华父亲也心软，不再让那亲戚拿钱。到最后，李华家里的经济也开始紧张起来。母亲失去了右小腿，自然干不了农活。为了尽快缓解家里的经济紧张，母亲养病期间，父亲一人承担了两人的工作，甚至到县城打两份的工，辛苦了半年，算是缓过来了劲儿。 李华上了高中，成绩依然很好，父亲很高兴，每天更卖力地干活，要给儿子挣上大学的钱。高中要住校，一个月回家一天。李华每次回家都能明显看到父亲变得更加苍老，心里很不是滋味，劝父亲不要太累，多注意身体。可是父亲让他只管好好学习，趁自己身体还行多干几年，等李华大学毕业开始挣钱再踏踏实实地享受。李华只觉得心酸，他发誓一定要考上好大学，找到挣钱的工作，让父母过上好生活。考虑到父亲的辛劳，李华在食堂吃饭时很少买肉，而是买便宜的鸡蛋、豆腐。可能因为正长身体的时候没获取足够的营养，李华上了高中就没在长个，身材也一直很瘦。 高中时美好的回忆并不多，因为大家要忍受朝5晚10的魔鬼作息，每天在书海题海里奋力挣扎，一个月休息一天，其他周末考试做练习，但是大家都没有怨言，因为身边人都一样，都觉得高中就是这么苦的。直到后来李华上了大学，在手机上看到北都高中举办的盛大高雅的舞会，受了不小的震撼。虽然痛苦伴随三年，但是每每回忆起高中生活，李华总觉得心里暖暖的。同学们都在努力学习，互帮互助，没有谁看不起谁。李华作为班里的尖子生，每每下课都会被同学们围住请教问题，他也毫无保留地为同学们答疑解惑。还能记起比较搞笑的是，他们亲切地称李华为“华哥”，每次英语考试结束就围着他质问为什么又让这么多同学帮他写信，李华得跟他们一一握手表示感谢他们才肯散去。印象最深的还是语文老师上课讲张先《天仙子》时扯的题外话，说苏轼调侃张先老牛吃嫩草，写了“一树梨花压海棠”。当时全班同学都把目光投向李华和同桌张海棠，李华只觉得好笑，张海棠却红了脸。张海棠是同镇张店的姑娘，个子不高，身材匀称，虽然皮肤黑了点，但也称得上漂亮。她内心深处确确实实有对李华的爱慕，只是囿于繁重的学习压力，并没有主动开启一段美好的青春恋情。李华这小子倒是情窦未开，不谙人情世故，他讨厌同学们开他跟张海棠的玩笑（上了大学才知道这叫“磕CP”），因为他觉得张海棠成绩不好，甚至有点看不起她，二人也一直保持着纯洁的革命友谊。 李华高考并没有超常发挥，甚至连正常水平都没有达到，但他依然属于千军万马中顺利过独木桥的。得知成绩的时候李华非常平静，觉得自己寒窗十几年总算有了点成绩。他问班主任什么专业最挣钱，班主任建议他报计算机。最终李华被一所中流211的计算机专业录取。暑假期间，父母带着他到县城的手机专卖店，花了一千多块钱，买了这个家庭的第一部智能手机，是给李华的。后来又在小商品市场的二手手机摊花300多买了部二手智能机，是李华父母要用的，父亲听人家说现在的智能机打电话能看到人，李华上学离家远，想家想爸妈了可以打视频。买完手机回家后用了不到一个星期，李华就熟悉了微信、QQ、浏览器等应用的基本操作，也教会了父母打视频电话。他甚至下载了一个麻将游戏，只需看看屏幕动动手指就能打麻将，李华觉得甚是惬意。 大学报到是李华一个人去的，父亲执意要送，被李华劝住了，为了节省路费。而且李华高中住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不必让父母担心。开学后不久李华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是计算机专业的，但他甚至没有一台计算机。李华对计算机的印象还停留在初中时为数不多的微机课，课上能用画图软件画图，用PPT写字做动画，还有一些不用联网的小游戏，纸牌、翻转棋什么的。不过还好，刚开学还不怎么用得到电脑，听学长介绍，做家教可以赚钱，于是李华周末就不休息，连做两天家教。因为他来自高考大省，知识储备多，应试技巧丰富，辅导效果好，所以他的报酬甚至要比市场价高一点点。十一假期期间，班里大多同学回家了，李华硬是连干了七天家教，从早忙到晚。就这样，开学一个月，李华就赚了几千块钱，顺利买到一台还不错的二手电脑。班里同学知道李华是河南农村来的，都很照顾她，有时候出去聚餐甚至不让他出钱，李华也很感激，经常买小零食跟同学分享。愉快地过完了第一个学期，疫情爆发，李华只能在家线上上课，不过这样也好，课余时间能帮父亲分担下农活，父亲此时也不再拦着他。 到了大二，李华与同学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主要是由于第一学年李华的成绩专业排名第一，甚至拉了第二名不少分。班里同学开始说他卷，叫他卷王，“小镇做题家”。李华最初不知道“卷”是什么意思，倒是“小镇做题家”这个称呼挺适合自己，后来看了网上的言论，才了解“卷”是指恶性竞争，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李华的生活非常单调，除了学习带家教和必要的体育运动，没有其他别的爱好。他也曾试着打过游戏，因为手笨索性放弃了，当然麻将游戏还是会打一打的。至于学校的社团组织学生会，他并不想参加，这样，还剩下的时间，总不能都用来睡觉吧？于是李华就用这些时间来学习。作为一个思想单纯的人，他甚至没有感觉到大家的恶意，以为那其实是调侃。直到一天团支书在朋友圈发了一篇《小镇做题家为何去死》，满满的恶意，让他不知所措了。一贯的自卑与逃避的本能让李华开始逐渐远离身边的同学，但他仍然坚持自己一贯的作风。李华做家教非常赚钱，这让他第一次体会到父亲说的“知识就是财富”。再加上成绩优异，每年都能获得非常可观的奖学金，李华的生活费不再需要父母资助，甚至能不定时地给家里汇钱。父母收到钱激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连连念叨着儿子出息了。 为了省钱，李华一年只回两趟家，每次回家都能真切地感受到父母变得比之前更加衰老。原本李华能凭借优异的成绩保研到一个很好的学校，但为了为了能尽早毕业赚钱，他动了放弃保研推免的想法。老师知道后大惊失色，怒问李华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李华十分坚定自己的想法。老师也了解李华家的情况，安慰他说不用担心经济的问题，以李华的水平可以轻松获得奖学金，再说了，如果经济困难，学院甚至老师个人也能出钱让李华继续学业，如果李华放弃读研，一个优秀的人才就这样白白浪费了，实在可惜。李华犹豫了，但最终让他做出决定的，还是大四那年发生的事。 大三暑假李华回家，看到父亲愁眉不展，一问，原来是父亲被高额利润蒙蔽，把几乎所有的积蓄都存到了村镇银行，但是老板卷钱跑路了，钱没了下落。父亲说那是家正经银行，村里有许多人也把钱存了进去，哪承想会出这样的事？虽然报警了，公家也在处理，但是不知道钱还能不能追回来。听说过几天储户要去省城讨说法，李华父亲也想去，李华放心不下，跟着父亲坐大巴到了省城。那天是周日，银行不上班。李华和父亲下车就看到银行门口聚了一大批讨说法的储户，站着坐着的都有，还拉着横幅。不一会维持秩序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最初只是拉着人墙不让讨说法的储户蹿到街上影响交通，后来又来了一大批排着队的人，都是便装，不清楚什么来头。李华和父亲就在台阶上坐着，时不时跟着带头的人喊几句口号，唱两句歌。又过了一会大喇叭开始催人们散去，可是大家都没有要走的意思。突然情况不对了起来，一队人冲进人群，人群大乱，不少人开始扭打在一起。李华和父亲慌忙站起想要离开，被几个人拽住，李华想要挣脱，结果胸口、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拳，淌了鼻血。他赶忙护住父亲，后背又挨了几脚，最后被几个人死死地揪住胳膊驾到了一辆大巴上。一路上人群都在哭喊，打骂声此起彼伏，李华大脑一片空白，跟父亲呆呆地坐在大巴车座上，他们本来是想讨说法，那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不一会外面的混乱平息，十数辆大巴车缓缓启动，抵达一个宾馆。大家下车后被带到一个大会议室，坐定，进来一个像是领导的人，拿起话筒，先向大家表达了歉意，又保证钱一定会帮大家追回来，要相信公家，最后让能回家的当天就回家，回不去的可以免费在宾馆住一晚。李华和父亲只感到害怕，匆忙离开回到了家中。过了几天父亲果然收到了一笔汇款，不过远远不及存进去的钱，公家又打电话来说钱肯定会分批有序追还，李华和父亲感到一丝丝欣慰，觉得讨说法似乎有了回报。 大四寒假，疫情放开，学校劝返。李华回家后没多久，全家都病倒了，母亲症状最轻，父亲最严重，高烧不退，甚至下不来床。李华忍着高烧照顾父母，可是父亲的病情愈发严重。于是李华赶忙把父亲送到医院，谁知医院早已人满为患，一幅人间炼狱的景象。父亲被安排在走道的一张小床上，输上了液，但是病情依旧没好转。后来父亲血氧浓度急转直下，甚至陷入昏迷，被送进ICU。尽管医生尽了全力抢救，依然没能救回父亲的生命。得知消息的李华如遭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仿佛丧失了全部的情感甚至意识。父亲住院耗光了自己几年来攒的全部积蓄，现在父亲去世，母亲还在家中焦急地等待，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家面对母亲。他的第一想法是随父亲去了，但又想到果真这样母亲该多绝望，不禁泪如泉涌。李华是个坚强的孩子，从小很少哭，但在这段最黑暗的时光中，他流了此生最多的泪。直到眼泪哭干，双眼红肿，他才捧着父亲的骨灰回到家。母亲一见到李华就也开始哭，哭得全身瘫软，被李华搀扶到床上。 没人知道父亲去世，这一家两口人是怎么挺过来的。李华和母亲把父亲的骨灰安葬在那个夭折的孩子的墓边，没有举行葬礼。斯人已逝，生活还得继续。李华安顿好母亲，离家赴学校完成自己的本科学业。父亲辛苦操劳了一辈子，为了李华，为了这个家，还没能享福，就撒手人寰。每每想起，李华的眼泪就控制不住淌落。直到父亲去世，那笔存款还没有全部追回。 李华保研到了东南沿海某知名985，为了能更好地照顾母亲，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房子，楼层很高，但有电梯。虽然房租不贵，可研究生期间科研任务重，李华不能经常带家教，父亲又去世，母亲干不了重活，家里的经济一下又紧张起来。回家接母亲时，他听说李二狗在工地打工，老板欠工钱，二狗跟工友讨薪时被人打成了瘫痪。李华还去二狗家看了二狗，二狗躺在床上，见了李华，泪珠不停滚落下来。走之前李华把几千块钱塞到了二狗母亲手中。张海棠据说过得还不错，在城里一个叫什么东来的大商场做个小管事，收入不低，在城里买了房子结了婚，还生了二胎。李华听了，有点羡慕。读研期间，李华凭借自己的专业技能还能偶尔接一些小项目，赚个外快，缓解下经济紧张。母亲也不想闲着，置办了一辆小车卖家乡的小吃。也许是小吃真的很美味，抑或是这座城市的人非常善良，同情身有残疾的母亲，母亲的生意出奇得不错。不过有一天李华回家，看到母亲在流眼泪，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母亲说今天她摆摊被城管查了。李华赶忙问城管欺负你了？打你了？母亲说没有，我没有经营许可，人家不让摆摊，又不想为难我，就掏钱把今天要卖的都买下来了。李华松了一口气，他让母亲休息几天，等自己得空了帮母亲办个经营许可证。 李华的科研道路还算顺利，导师十分看重李华，强烈要求他转博。但是李华一心想早点毕业。本来读研就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结果父亲去世，母亲身体又不好，担心再读下去，万一又出什么事，孝敬母亲的机会也没有了。导师也很同情李华，奈何劝不动他，只能让他毕业。 这座城市计算机产业创新发展迅速，李华毕业后没多久就找到了起薪18k的还不错的工作，还谈了女朋友。女朋友名叫付欣，两人是坐地铁的时候认识的，当时李华不小心碰撒了付欣拿着的奶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付欣是一家设计公司的职员，家里条件不错，她不嫌弃李华的出身，觉得李华老实淳朴靠得住，对李华死心塌地——至少当时是这样。李华也很爱付欣，为她付出了许多。两人逐渐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李华的公司实行996工作制，这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挑战性，甚至有时候他还会主动加班。过了半年公司老板交给了李华一个大项目，说如果能尽早交付李华能拿20万。听了这话，李华两眼放光，工作更起劲了，除了照顾母亲和睡觉，几乎全部时间都扑在工作上，很多时候饭都不能按时吃，饥一顿饱一顿的，一周唯一休息的一天也被他用来搞项目了。李华用了仅仅两个月时间就完成了这个项目。老板看了很高兴，直接给了李华20万奖金。李华拿着钱，到老家县城全款买了一套预售商品房，离县医院很近。因为母亲总是想家，家里的老房子又太破旧，X城的房价和消费又太高，不宜定居。考虑到今后结婚生子与进一步发展，李华跟付欣商量后也决定在老家买房。眼瞅着房子盖起来了，房地产老板突然卷钱跑路了，李华的房子成了烂尾楼。这可以说是李华生命中的又一低谷。但是还好，母亲跟着自己，有租的房子住。买的房子虽然烂尾了，但最终一定能盖好，就是可能时间长了点。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李华安慰自己。 但这只是灾难的开始。有一天，李华肚子突然剧烈地疼痛，随后连吐了几口鲜血。送到医院后检查结果是“胃印戒细胞癌晚期”。李华仿佛又被一记闷雷击中，自己这几年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作息饮食经常不规律，但从没想过癌症会找上门来。付欣也哭了，紧紧抱着李华，安慰他会没事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就算癌症也能治好。但是现实是残酷的，接连跑了几个医院，医生甚至都不敢接收李华，让他回家好好休养，不要再折腾。二人的信心也在逐渐被消磨。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医院能接收，李华又犯了难。他不敢住院，因为他怕母亲担心，只能瞒着母亲。医生也尊重他的想法，给他开了一瓶药，安慰他说不用担心，吃这个药也能让肿瘤缩小，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来医院输液，效果更好。李华把诊断结果给老板看了，老板直接给了他5万块钱，让他先养好身体，暂时不用来上班，李华也表示了感激。得病之后，李华仿佛从一个深渊跌入了另一个深渊，经常毫无征兆、不能控制地哭泣抽噎，但在母亲面前，他只能擦干眼泪，强装镇定，露出微笑。工作日的每天早上，李华都会装作去上班，实则是去医院输液，付欣倒是经常陪着李华，让李华在艰难的斗争中感到一丝暖意。 但让李华没有想到的是，付欣还是成为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天早上李华在输液，付欣坐在旁边玩手机，她起身上厕所时，手机放在了病床上，李华无意间瞟见了一个陌生的微信号发来的一句“跟一个快死的人呆在一起，委屈你了，宝贝。我会等着你的”，泪水再一次模糊了视线。付欣回来时手机屏已经熄了，她看到李华又满脸泪水，以为是抑郁症又发作，拿起纸帮李华把眼泪擦干，把他抱在怀里。此时李华仿佛被被万箭穿心，心如死灰，付欣身上的香味让他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阵恶心。但他选择了隐忍，因为他知道马上一切都将结束。 晚上，待母亲睡下后，李华来到阳台，坐在栏杆上。晚风将他的眼泪彻底吹干，他看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和面前这座城市霓虹闪烁的夜景，内心无比平静。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过的究竟怎样，也从未听过别人评价自己的人生，但是现在，此刻，他是一个彻底地失败者，牛马不如。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人死后会去哪里？人死后这个世界还在吗？李华不是哲学家，但这段时间，它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这些问题。如果我死了，母亲会有多伤心呢？李华冷笑一下，那又如何呢，此时此刻，他对死亡的渴望甚至战胜了对母亲的牵挂。突然，李华听到身后有声音，转头一看，是母亲，拄着拐杖，朝自己走来。她满脸的泪痕，在霓虹灯的映照下闪烁着。李华闭上眼睛，抬起头，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知子莫如母，李华的病痛，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她嘴里轻轻唤着“孩儿，孩儿”，李华扭过头去不再看着母亲。母亲走到他身后紧紧抱着李华，却没有把他往回拉的意思。两人呜呜地哭着，天空惊起一个炸雷，却没有对他们产生任何影响。母亲哭喊道：“孩儿，妈陪你，咱一块跳！”李华呜呜地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妈”，反手抱住母亲。闪电和雷声再次袭来，两人紧紧抱着，母亲开始往下推李华，李华感觉到了，赶忙松手，可母亲依然紧紧抱着他，最后李华掉了下去，母亲也跟着翻了下去。两人在空中依然紧紧抱在一起，李华和母亲在坠落，可李华觉得自己却在飞升。 一声巨响，一切都回归安宁。李华安详地躺在母亲怀里，感受死亡的降临。又一声惊雷过后，大雨倾盆而下，母子二人的血水在雨水中被冲淡。过了一会响起人的叫喊声，又不久警笛响起，警灯闪烁…… 第二天一早，雨过天晴，经过一夜雨的洗刷，现场早已干干净净。一位晨跑的大爷经过两人尸体的位置，丝毫没有意识到，就在几个小时前，两个苦难的生命在这里得到了解脱。大爷手腕上挂的收音机正在播放早间新闻：“XX省共同富裕示范区建设取得重大进展，人民贫富差距进一步缩小，人民生活水平和获得感、幸福感得到了进一步提升……” （全文完） |
楼主2023-4-11 19:48:22
上一篇 人生在世，究竟什么才是真
下一篇 风
京公网安备 11011502005747号